单向榜单|有没有那么一首歌,能让你反复想起我
镜头聚焦到阴翳窒息的哥谭市,罪恶在溃烂的城市肌肤下如同寄生虫滋生,忽而吉他声响起,科特·柯本沙哑低沉的嗓音仿佛在回应布鲁斯·韦恩,“有些事就是这样”。
旋律把荧幕前的人带回叛逆少年时期,曾经也有一把攒钱买的吉他,二手磁带机里的打口带反复播放着涅槃的歌,幻想科特·柯本坐在面前的破沙发上,拿起琴、点上烟,倚着昏黄的灯光缓缓叙述自己年少离家的故事……
马特·里夫斯听着《Something In The Way》在科特·柯本身上找到新版布鲁斯·韦恩应有的特质,迈克·吉亚奇诺根据这首歌发展出支线的主旋律配乐。
有人走出影院仍在单曲循环电影里的插曲,让自己继续沉浸在情绪里;有人发现日推分享了一首久违的主题曲,翻遍评论区找到自己数年前的留言,决定把电影再看一遍。
本期单向榜单,我们挖掘了编辑部同事记忆深处的“那首歌”和歌曲背后的电影,假装为即将到来的第 94 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预热。
八十年代的意大利夏天如同一场流动的盛宴,明晃晃的太阳下蝉鸣悠长,粼粼的水面中树影摇晃,桃李杏汁水饱满,花衬衫少年不知烦恼。
难眠的夏夜,忽来的暴雨,少年 Elio 隐秘的心事却在此间无声息地发芽。他协助父亲接待打工度假的年轻学者,认识了年长 6 岁的美国大学生 Oliver。两人对彼此一见钟情,却满怀犹疑、试探,直到情欲在盛夏的激流中迸发。可随着夏天的逝去,离别骤然而至。
主题曲《Mystery of Love》,以问句直探观众内心:你是否也曾以为那个夏天隽永悠长,却在某一天猝不及防地目击了它的结束?
少年时的爱情就如同 Oliver 腹部的伤口一样,出现得漫不经心,却逐渐蔓延溃烂,以至难以收场;又短暂到要用整个余生去回忆。
以你的名字呼唤我,而我是用这样的方式记得你。
Will wonders ever cease?
爱的渴望,会否终有一日消逝?
Blessed be the mystery of love.
所幸,还有爱的奥秘永留心间。
有人说,《告白》是一部时长达 107 分钟的 MTV,演绎的,是它的主题曲《Last Flowers》。
有人因《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去看了《告白》,有人因为喜欢凑佳苗的推理小说而去看了《告白》,有人被高度夸张风格化的中岛哲也吸引。但一定有很大一部分摇滚乐爱好者,因为喜欢 Radiohead 的歌被拿来做主题曲,而爱上了这部电影。
《Last Flowers》的歌词仿佛是为《告白》量身定制的一般。
Treading on people's toes
总是冒犯别人
Snot-nosed little punk
叛逆的小毛孩
And I can't face the evening straight
我无法面对黑暗
you can't offer me escape
你也无法帮我逃避
Houses move and houses speak
房屋似乎在移动,在低声细语
If you take me there you'll get relief
带我进天堂你就能释怀了
Relief, Relief, Relief, Relief...
解脱吧,解脱吧,解脱吧,解脱吧
这种阴郁的风格仿佛和电影中的故事融合在了一起,绝望但极其冷静的复仇御姐老师,少年天才般早熟罪犯,看似可爱但充满邪恶的美少女(男)共谋者们...早期以拍麒麟啤酒成名的广告片导演用广告画风和高速缓慢的摄像头给凑佳苗的推理铺上了 Radiohead 式的调调。
汤姆·约克那种低沉的嗓音伴着明亮的钢琴声和吉他声,你已经分不清,你在这中间体验的是绝望还是希望。就像这部电影的主角们,他们跌入水底、他们体验丧亲之痛、他们在少年时期就面对不可承受的生命之重。
千万别忘了,这是一部悬疑电影,它以凑佳苗之名,以 Radiohead 之音,加上酷爱广告美学的中岛哲也,他们会把你拉到巨大的忧郁的深渊里去的。
1995年3月,歌手 Chara 与演员浅野忠信闪婚,那一年她 27 岁,结婚当天, 俩人手牵手漫步在东京涉谷街头,一边交换戒指,一边哼起结婚进行曲。
差不多同一时间,Chara 的一个歌迷邀请她出演电影,那个歌迷叫岩井俊二。
1996 年,Chara 凭借在电影《燕尾蝶》中饰演的固力果,获得日本电影大赏最佳女主角。音乐制作人小林武史为她在电影中虚构了一个乐团“YEN TOWN BAND”,她是主唱。于是,就有了那个经典的场面。
在一个废墟工厂,漏进几束阳光,一群沦落人,唱起了《My Way》。
现在,终点已经靠近
于是我要面临人生最后的落幕
我的朋友,我将言无不尽
我将述说我所铭记的经历
我度过了一个充实的人生
我经历了艰难险阻的路途
电影最后,这首旋律再次响起,不过演唱者变成了 Frank Sinatra,火飞鸿奔跑在大街上,当他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看见一幅巨大的燕尾蝶,在城市上空飘过。
在此之前,我只听过英国朋克乐队“性手枪”翻唱的《My Way》,没料到这首歌会在岩井俊二的电影中出现。再后来,我知道了更多这首歌的来历,在西方,它是最热门的丧葬歌曲。去年疫情期间,看日剧《我家的故事》,发现宫藤官九郎竟然用这首歌串联了剧情,也相当催泪。
推荐音乐电影或许有些取巧的嫌疑,但,如果你已经看厌了爱恨纠葛、勾心斗角、3D 特效、飞车爆炸,下班后只想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看一部简单又温暖的电影,那《Begin Again》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你还喜欢听歌的话,那就更合适不过了。
影片的情节非常简单,不过是个失落颓唐的音乐制作人重新找到自己的缪斯,两人共同制作新专辑,用音乐疗伤,追寻梦想,最终成功的故事。
但正如片中 Dan 所说,好的歌曲可以将平庸的场景变成珍珠一样动人。
在电影中,纽约这座城市成了男女主角制作专辑的天然录音棚,在悬着晾衣架的斑驳小巷、列车呼啸的地铁站、帝国大厦的露天观光平台、中央公园湖上漂荡的小舟,他们录下音乐,也录下这座城市的声响。
除了《Begin Again》,身为摇滚乐队“The Frames”前贝斯手的导演约翰·卡尼,还指导了另外两部音乐电影,《Once》和《Sing Street》,也非常值得一看,或是只去听听电影原声带,也足够动人。
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的上海。
音乐响起时,小六正和日本人渡部正坐在一辆车上。车子在夜晚驶离上海,沿着杂草丛生的小道一路向前。
在陆先生的安排下,小六要去到苏州。送她离开的是自己的日本妹夫渡部。
车子摇晃,小六不断回头,像歌里不断重复的那句,“Take me to Shanghai”。
日本的军车迎面开过,灯光照在小六和渡部的脸上,睁不开眼。
当车子想要继续向前,渡部叫停了司机。接着,他杀掉司机和坐在副驾驶的赵先生,强暴了小六,扯下她耳朵上那个在车灯反射下发亮的樱花耳环。
故事的后来,陆先生和小六失去联络,他对回忆里的小六讲:
“我看见你上了车,你应该去了苏州,从苏州,再坐火车往北走。”
“我有时候会想起你,你应该是在北方。”
电影末尾,陆先生把身上的长衫换成了西装,低头摘帽,张开双臂接受海关的检查。他离开上海,像离开一个时代。
Take me to Shanghai,但再没人能够回到记忆里的上海。
提起 1998 年的天后对唱,都会想到那英和王菲在春晚上合作的《相约一九九八》,王菲的丸子头造型至今还有人模仿。
同样是那年,大洋彼岸诞生了 Whitney Houston 和 Mariah Carey 的《When You Believe》,如今已成绝唱。
作为梦工厂开山之作《埃及王子》的主题曲,《When You Believe》摘得第71届奥斯卡最佳歌曲奖。歌比电影红。
影片以“出埃及记”为蓝本进行改编,小号独奏开场,序曲《Deliever Us》即奠定恢弘的史诗基调,古典乐、中东风情、百老汇旋律交织,暖色如尼罗河畔尘沙四起的动荡,冷色如拉美西斯丧子时冰封般的阴郁,小到壁画细节叙述屠杀婴儿的梦境,大到摩西挥杖、分海开路展现神迹……
画面最终定格在摩西的背影,一句“Deliever Us”呼应片头。
当《When You Believe》随字幕浮现,现代感的声线把我们从虚构链接到现实。
There can be miracles when you believe.
Though hope is frail, it's hard to kill.
信仰、希望、爱,在亟需信念感的疫情大环境下,这股力量弥足珍贵。
侯孝贤说:“坐咖啡厅就像坐火车一样,晃啊晃的,那种平稳的节奏,人就恍神了,很容易就会睡着,就会有很多影像浮现了开来。”
第一次看《咖啡时光》,是在一家电音 club,看得睡了过去。直到结尾处,一青窈《一思案》的旋律响起,我才清醒过来,却再次沉醉。
“我和你之间 只是蓝蓝的 怎么不想起 是谁摇摇的”
意外怀孕的阳子(一青窈)回到东京,在咖啡厅、书店和家之间来回。肇(浅野忠信)打理着旧书店,热衷收集东京街头的声音,从不表露对阳子的情愫。
没有曲折的叙事,没有让人心动的对白。悠长缓慢的镜头,跟随着电车和脚步,记录了一段没头没尾的漂浮,就像下午的咖啡时光。
侯孝贤在铁轨的交错和并行里梭织着情感。电车漫不经心地开到结尾,直到《一思案》响起,暗流汇聚,骤起的海浪把我吞没,散场之后仍有潮汐在体内翻涌。
流淌着的生命力,比任何视听技巧都要强大。这部电影是为了纪念小津诞辰 100 周年而拍,也许这就是最好的致敬。
Hello, stranger.
这是娜塔莉·波特曼被车撞倒,醒来后对裘德·洛说的第一句话。
在那之前,猩红短发的她甩手走在人群里,决绝离开上一段恋爱,刚抵达伦敦。马路对面,他那双冰蓝的眼睛看到了她,无法挪开。
I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I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I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在这一刻,The Blower's Daughter 适时响起,渐渐低声。
背叛与自欺,谎言与眼泪,爱情经历最差的关头,一遍遍原谅,总是因为抵不过最初的极甜蜜刹那。
“我不吃鱼。”
“为什么?”
“鱼在海里小便。”
“小孩也这样。”
“我也不吃小孩。”
一个刚离开旧爱的脱衣舞女郎,一个没有天赋写小说的讣告作者,他们在初次见面热切地讨论一份切了边的鱼肉三明治。
她饶有其事地听他介绍,如何给死掉的人们写微型传说,顺手拿下他的眼镜替他擦干净。
“他是个欢宴的人,是指他酗酒。他珍视自己的隐私,意思是他是同性恋”
“你会用什么词来形容我?”
“她毫无戒心。”
“那可不是好词儿。”
他们不会想到,初次见面的谈话,几乎就是整场爱情的预言。
最后的最后,娜塔莉·波特曼依然大步走在人群里,刚离开伦敦。
画面外,The Blower's Daughter 依然在反复吟唱:
I can't take my mind off you
I can't take my mind off you
I can't take my mind off you